世 界上的许多地区，特别是中国和印度，仍在经历着上述过程，而已经存在的大规模生产技术，缩短了这个过程所需的时间。然而，这并不意味着城市在按照预先设定 的模式发展。对于越来越多在工业层面早已失去存在理由的现代城市而言，现代科技、全球化以及政策产生了微妙的力量，这些力量可以起到塑造、创建或者破坏城 市的作用。

政府的城市政策，可以造成戏剧性、破坏性的效果，而不论这些政策的本意是否是要让城市得益。一个显著 的例子，就是赞比亚的“铜带”(copper belt)地区，铜是该国历史最为悠久的出口产品。赞比亚独立后的第一任总统肯尼思•卡翁达(Kenneth Kaunda)灾难性地将铜价飙升所带来的税收收入，用于城市地区的食品及其它补贴，这实际上向农村征税来补贴城市。随之而来的，是农村人口大量迁走。而 今，铜带最大的中心恩多拉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殖民风格铜矿公司城，周围全是贫民窟，超过150万极度贫困的赞比亚人在此谋生。

历史的教训非常清楚：如果城市对移民有所准备，将做得更好。而且，对付那些被城市工作的前景和更美好的生活“吸引”出来的人们，比那些被从农村里“推”出来的人要容易。

英 伦三岛包含三种从农村迁移至城市的模式。在英格兰，这种迁移是渐进的，而且相对不那么痛苦：小型租赁农场的所有者们的“圈地”和将公有土地变为更大企业的 过程，花费了数百年的时间，而16世纪及17世纪的君主们曾努力减缓这一过程，以安抚抗议的村民。后来，当工业化在纺织及其它行业创造出更好的就业机会 时，农村人口往往自发地迁至城镇。而在苏格兰，这种迁移经常是野蛮而突然的，如始于18世纪的苏格兰低地和高地清除——强迫佃农迁走，为规模更大、产量更 高的农场让路。格拉斯哥和爱丁堡被贫困的难民所淹没。在爱尔兰，从农村向城市的迁移，实际上不啻为一次有计划的屠杀，即便并非有意为之 —— 19世纪中叶发生的饥荒和土地掠夺，给利物浦、波士顿和纽约带来了大批移民。

上海等城市比孟买做得要好一些。因干旱和粮食歉收从印度农村逃出的难民，意味着孟买一半以上的人口居住在贫民窟。数以百万计的中国农民也拼命想迁往上海，但他们受到中国对国内人口流动的限制。

尽 管政府的作用很重要，但城市化进程却是在科技和全球化塑造的背景下进行的。正如城市的发展是由某一次科技革命来推动的，其它科技革命也可以改变或逆转这一 过程。哈佛大学(Harvard)城市经济学专家爱德华•格莱泽(Edward Glaeser)指出，城市存在的初始理由正在消失。20世纪，制成品的实际运输成本下降90%，使得各地区不再需要建立自己的制造及配送中心。

内燃机：20世纪重塑城市的主要推动因素

“20世纪时，重塑城市的主要推动因素是内燃机，”格莱泽教授表示。“人们越来越有能力将自己和货物运送到很远的地方。”

廉 价的运输成本促使美国人离开克利夫兰和底特律，迁往土地便宜、气候温暖、人口密度极低的“阳光带”城市，如亚利桑那州的菲尼克斯。英格兰西北部港口城市利 物浦处理着英国的许多跨大西洋贸易，它曾经是英国最富裕的城市。该市港口的衰落，几乎使其人口减半，从1937年的86.7万人降至2001年的44.2 万人。

信息技术和数字化革命或许应当完成这一任务，使人们不再需要有形的工作场所。不过，在上世纪70年代似乎 “奄奄一息的”几个城市——纽约、芝加哥、波士顿和伦敦——自那以后出现了值得称道的复苏。连纽约那些人口增长仍停滞不前的城市，也经历了房地产市场的繁 荣，以及对旧城区的改造。

数字化精英更需要聚居

现代城 市的成功似乎包含两个特点：其一，数字化缔造了一个非常专业化的精英群体，他们从聚居得到的益处更多；其二，人们迁往城市的目的不仅是工作，还有娱乐。最 数字化和计算机化的产业（如软件业和金融服务业），往往挤在面积不大但价格昂贵的地区，例如硅谷和华尔街，它们的高层员工仍然需要与客户和同僚面对面交流 的优势。

芝加哥大学(University of Chicago)社会学家萨斯基亚•扎森(Saskia Sassen)指出，高盛(Goldman Sachs)已将基本交易业务等大量标准化工作，转移至新泽西州等成本更为低廉的地方，但该公司却在曼哈顿下城区建造一个全球总部大楼，内有6个交易大 厅。她表示：“金融这样的行业使用新科技，但并非仅此而已。”

城市的魅力

与此同时，格莱泽教授指出，城市住房成本与实际工资的比率已大幅提高，这表明人们选择居住在城市，是出于收入之外的其它原因。随着犯罪率的不断下降，一些城市具有吸引力的地方——酒吧、餐馆、剧院，更遑论城市作为婚姻市场的角色——带来了它们作为消费场所的复兴。

有些城市实现了这种转型，另一些城市则未能实现。既然北美五大湖的航运已不再是一个大型产业，那就没有理由将贸易和制造业城市放在五大湖畔。不过，尽管其中一个城市底特律基本上未能找到自己的新角色，但另一个城市芝加哥已在繁荣发展。

与管理一个城市的城市化进程相比，管理其后工业化时期似乎更为困难。像印度南部信息技术城市海得拉巴等一些城市，则不得不同时进行上述两项工作。《银翼杀手》中乌烟瘴气的城市与“翡翠城”那样近乎完美的城市最终可能并存。并非所有的城市化进程都是相同的。

译者/陈家易 刘彦

  ¶ 2:46 AM